董落妍

“孟老师还能上台吗？”后台的演员们窃窃私语。

“谁知道呢，老爷子心血来潮想上台就让他上吧。”

“不是我说，老爷子都这把年纪了还上台，记得词吗？”

“你先把你的词背背熟吧，几次了靠台下粉丝给你糊弄过去？”

“师哥你也别说我啊，你嘴里也不干净。”

“你小子。。”大一点的那个作势要打，突然有人开了门进来，“你俩干啥呢。”

“师父。”两个演员恭敬地站了起来，那个走进来的人看着他俩叹了口气，“孟老师周老师来了，你俩过来扶一把。”

“不碍事不碍事，我们能自己走。”孟鹤堂眯眯眼看着眼前的小伙子们。“九良扶我就行了，让孩子们歇着吧。”

说着孟鹤堂往虚空里伸了一下，一只手顺势给搭住了，“孟哥，您留神门槛儿。”

三个小辈看着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进了后台，坐下了之后，才敢各自坐下。

老人总是絮絮叨叨的，总喜欢重复着说着以前的事，两个小演员听着无趣，只剩下了他们的师父还认真的听着两位聊着。

“你周叔以前什么事儿都是我帮忙的，新手机都是我给买的，可太逗了。。。”孟鹤堂说着特别高兴，边上的周九良听着稍稍变了脸色，对面前的听者稍稍使了个眼色，听者点了点头。

“怎么了？我说过了？”孟鹤堂看出了点异样，对面的小辈也觉得尴尬，周九良笑了，“您给我买的手机比我原来那个好太多了。“

“是啊，别说啊，那会儿的手机比现在好用多了，他原来那个手机卡的呀，直播都要往我这儿窜。。。”孟鹤堂很自然的就被带走了注意力，他看了眼周九良，后者正看着他笑。

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了有二十分钟，其他演员陆陆续续的吃完晚饭回来了，准备晚场的演出，两位老人互相给对方穿上了大褂。

倒不是小辈们不帮忙，是他俩执意要自己穿。

周九良仔仔细细地给孟鹤堂系上纽，再自己穿上了大褂，偷偷的系了侧面的正面的让孟鹤堂给他系。

今晚的演出是大保镖，虽然安排的是攒底，但是都觉得只是给人一面子，一后台的演员都知道，孟老师好多年没上台了，当年也是有名的角儿。

台下本来就不多的人，在倒二的演员下台鞠躬之后又走了一些，孟鹤堂此举事先也没有和安排场单的人说过，纯属心血来潮。

报幕员上台报了名字，就听见几声惊呼，又听见了些许疑问的声音，周九良搀扶着孟鹤堂上台，站到台前，微微鞠了一躬。

“上台来呢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，我叫孟鹤堂，是德云社的一位小演员。。。”孟鹤堂依旧中气十足，口齿清晰，声音依旧动听，可听着听着，周九良皱了皱眉。

“您说您是相声演员？”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孟鹤堂，拿起扇子扇了扇风，对面的人愣了一愣，茫然地看了回来，他拿扇子一挡脸，“大保镖。”

“嗷，那是当然，可今天我不是相声演员，我可是武术大师。。。”

周九良放下了扇子，看着面前的人。

转眼50年过去了，那回也是，孟鹤堂上场之后忘了节目，也是大保镖。

那时候的孟哥，英姿飒爽。

而现在的他，在台下观众要求铁门槛的时候只能一笑带过。

但是除此之外，和当年的相声无别，唯有一点。

“我一刀下去咕噜噜噜。”

“你把人杀了？”

“我把牛宰了。”

台下一片叫好声，两人在一片掌声中下台鞠躬。

“刚说的怎么样？”孟鹤堂擦了把汗，转过身来看着周九良。

“说得好，跟当年一样。”周九良竖了个大拇指，孟鹤堂笑了。

和当年一样。

唯有美人，

早已迟暮。